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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眉,神色间满是诧异,老三这些举动,又是请匠人,又是揽人纳财,又是勘察地形的,怎么那么像私铸兵器、招贤纳士伺机谋反啊?

皇帝长吁一口气,双眸出神望着桌面。莫非是他见如今只剩下恭郡王一人,且恭郡王又是废太子,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想放手一试?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福禄插话道:“陛下,若三大王意图不轨,为何这些时日,还常将小世子送进宫呢?”就不怕一旦举事,儿子被当人质吗?

皇帝也觉奇怪,若老三当真心怀不轨,为何这些时日,有事没事就将谢泽往宫里送?这是他头一回,觉得有些看不透这儿子。

皇帝沉思良久,眸色越来越沉,许久之后,他忽地抬眼看向廷尉,眸色幽深,沉声道:“既然这两个儿子都不老实,你便陪朕做出戏吧,且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左右就剩下这两个儿子,总得矮子里拔高个。

廷尉闻言行礼:“是!”

这些时日的谢尧臣和宋寻月,一门心思全部扑在保住财产上,宋寻月整日坐在屋里盘账、对账、负责支出和收取的记录,这些时日流水委实过大,宋寻月切切实实的体验了把什么叫钱多得数不完,谢尧臣则带人外出去办其他所有事。

府中的匠人们,经过连续一个多月的日夜轮班,八月底,总算将府里所有起居所用的器具,都按谢尧臣的要求,换成了镀银金器,就连下人用的,也都是换上了这些镀银金器。

城外埋金之地也已找好,非常隐蔽,且按照风水师的说法,绝对是能庇佑宝藏的风水上佳之地,就差找个吉日吉时,将四大箱金银珠宝,全部埋下去。府里各院里,所有的桌椅、屏风、拔步床、架子床、罗汉床、贵妃榻……也全部换成了檀木、沉香木等等贵重木材,同样连下人屋里都不例外。

反正就是得藏,最好大家伙手里都有一堆好东西,一旦出事,无论谁,随手抓起桌上的几样东西,但凡能带出去,都够他们活一阵子。除此之外,府里的所有陈设,也都换成了贵重器物……

一个多月的准备做下来,九月中旬时,整个琰王府,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且还是里里外外都用金银珠宝堆砌起来那种焕然一新。

如今宋寻月每日睡在紫檀木的床榻上,香云纱的床帘一落,整块的羊脂玉一枕,她总感觉,自己和睡在金银堆上没区别。饶是这些年在谢尧臣金钱的腐蚀下,她过得已经很是铺张,但如今还是觉得太过,简直是又过分又恶俗。

但他俩是为了保住财产,一旦日后恭郡王登基,找着借口叫谢尧臣捐钱进国库,变相的收了他的财产怎么办?他们只能用这种方法,将钱全部留住,等恭郡王登基,总不能连弟弟睡觉的床榻都搬走吧,那会被百官戳脊梁骨的。

而皇帝,自中秋家宴后,身子便有些不大好,三天两头的生病,宋寻月和谢尧臣闹心极了,一面加快速度保存财产,一面找各种好药往宫里送,一面还抽空去相国寺上香布施,祈求皇帝病体早愈,长命百岁。

终于,九月十七日夜,到了风水师给挑的吉日吉时,谢尧臣带着四大箱金银珠宝,带着人便出城去埋,等金银埋好后,谢尧臣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和宋寻月,专心照顾皇帝便是!

夫妻俩这阵子着实忙的脚不沾地,全部忙完后,一道在如今金银堆砌的琰王府里躺了两日,准备休息好之后,就进宫去呆一阵子,好好伺候皇帝。

同样也是在他们忙完的这日夜里,诏狱的廷尉,再次来见皇帝,唇边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行礼道:“陛下……”

“病了”一个多月的皇帝,此时哪有半点病态,正精神抖擞的批装病时落下没批的折子。

皇帝抬眼看了眼廷尉,问道:“是朕哪个逆子又有动作了吗?”

廷尉舔了舔唇,将唇边笑意压下去,行礼道:“是琰王府。”

皇帝再次抬眼,看向廷尉,问道:“朕这还没‘病入膏肓’,他倒是先坐不住了?”

“不是……”廷尉笑笑,从袖出取出一个银质的杯子,递给皇帝,道:“这是臣费了番功夫,从琰王府弄出来的,陛下您瞧瞧。”

杯子?皇帝面露不解之色,伸手接过,借着灯仔细瞧了一番,转到后边时,忽见杯口有缺,里面露出金灿灿的黄金。

皇帝立时蹙眉,诧异反问道:“金杯上镀银?脑子不好使?”人家都是镀金,他倒是反过来了,金器上镀银。

廷尉点点头,对皇帝道:“是,琰王殿下之前请的铸造匠人,便是在铸造这些镀银金器,琰王府的所有器皿,都换成了镀银金器。且已查明,琰王找那些珠宝商,是购买了大批的贵重珠宝,还通过他们的路子,买了大批紫檀、沉香木等贵重木材,用来造桌椅屏风等物,还有勘察京城外地形……”

皇帝似是意识到什么,抽了抽嘴角,眼微眯,露出一丝嫌弃,反问道:“不会是藏金银去了吧?”

廷尉闻言失笑,复又舔了舔唇,压下笑意,回道:“还真是……我们的人在琰王殿下的人走后,挖出来看了,真的是四大箱金银珠宝,东南西北四条出城路上都有。我们看过后,便原样埋回去了。”

皇帝已能完全还原谢尧臣举动的全貌,他必然是觉得自己绝不在他考虑的立嗣范围之内,又担心恭郡王登基后,自己的日子难过,所以才和王妃一起,琢磨着留后路,保财产。

难怪这阵子总把谢泽往宫里送,看来是真的太忙了顾不上。

“哎哟……”皇帝疲累一声长叹,看着手里的镀银金杯,毫不留情的嫌弃道:“这不争气的废物,都到了这种地步,他就算起心动念能怎样?朕此番折腾这些事,为的就是在他们两人中,能矮子里拔个高个,可他居然……朕委实是,无话可说!”

一个儿子忙着逼宫,一个儿子忙着找后路,就没一个是想着该如何给大魏一个光明未来!这种涉及国运的大事,到头来两个儿子都不如他不到五岁的小孙子。他小孙子都立了下要打下北辽的壮言,他俩有什么?

皇帝嫌弃的不得了,将那镀银金杯叫福禄收起来,无奈冲廷尉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拖了,明日便通知下去,就说朕病重昏迷,且看他们两个都会怎么做。”

明日的事,他主要是想看两点,一来,且看看恭郡王明日会不会念着父子之情悬崖勒马,若是能,便留他一命,若是不能,他必是不会再留。而对于老三,他想看看,倘若遇上这种紧急的事,他是否有大事当前临危不乱的能耐,若是有,他便能稍微放心些了。

廷尉听罢后问道:“陛下,明晚如何?陛下好好用过晚膳,晚膳后再通知重病昏迷,可好?”

皇帝点头,他并不想饿着肚子处理逆子的事,跟着问道:“老大在宫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找出来了吗?”

廷尉行礼回道:“都找出来了,已经叫人挨个盯着,只要他们妄动,立时便能拿下。”

恭郡王或许是有些本事,但他如何与皇帝相较?他经营的那些势力,那些人脉,哪一条能逃得过皇帝的手掌心去?当真是自作聪明。还不如像琰王一般,不要有太多的妄想,老老实实多保存些财产,反倒是聪明之举。

廷尉与皇帝商量妥当后,便行礼告辞,皇帝则继续批改折子。

第二日一早,谢尧臣和宋寻月便收拾了一堆上好的药材,宋寻月怀里还抱了尊刚从相国寺请的佛像,夫妻二人便一道进宫,准备去伺候皇帝。

之前皇帝几次缠绵病榻,他俩也去侍疾,但都被皇帝赶出来了,这次无论如何,他俩要说服皇帝,在宫里多呆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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