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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目标已经明确定在了当年的卖药男人身上会比较好查,当方恒安真正查起,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此人在当年只是个提前好几站下车而逃过一劫的幸运儿,只是被简单例行问询过。
身份证信息倒是被记录了。
此人名叫李旷铭。但此人无父母在世,也未婚无儿无女,简直就是顶天立地的一条光棍,和社会毫无联系。更奇的是此人自事故以后半年起,都再没有任何社会活动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个人没有在任何情况下用过身份证和绑定身份证的东西……比如银行卡、支付宝、信用卡等等。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此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死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有意地为了躲避某种追踪而自己销声匿迹了。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警方当年对他毫无怀疑,他当然不可能是畏罪潜逃,那他躲的恐怕就是让他做事的人了。
这简直是越看越可疑。而在近两个月的追查后还真寻到了有些让人意外的第三种可能。
他的灵魂是寒铁铸的
警局里,终于获准外出的顾伤员低头翻着那一叠材料,蹙眉道:“他疯了?”
方恒安点头:“对。从公交车爆炸案后半年他就进了精神病院,就在海市。说起来离你那家疗养院还不是很远。”
顾临奚看着那一堆混杂在一起的精神病学名一时没有说话。
雪山的人的确都有种极度异常和偏执的狂热。这可以说是精神病的症状。但是又和国人通常会关进精神病的人群是两类人。
——就像唯心主义地认为抑郁症不需要治疗,少瞎想多看点笑话大全就会好一样。国人通常也只认为那些说话颠三倒四、极度无能或者极度危险的人是疯子。
当年他看到的那个身材健壮的卖药男人显然不在其列。
“……会不会是装疯?”顾临奚尝试着推测出一个合理的可能性:“疯子是不会被法律追责的。如果他担心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打断他的不是身边的方恒安,而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不会。因为这个人把刀叉放进了自己的眼球里,然后扭动着刀叉,把眼球掏了出来。”秦澜用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冷硬语调说:“有这方面的特殊爱好的话,可以去看监控视频和照片。我都特意保存下来了。”
她是径直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的,走的光明正大,这时却还特意加了句:“抱歉又没有敲门。不过这次你不用罚我写检查了。因为我是来递辞呈的。”
她虽然是回答的顾临奚的问题,却一点也不看他。只盯着方恒安。
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方恒安只好接过她的辞职材料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回想起了这姑娘刚来的时候。
秦澜是那种明丽爽快型的女孩子,心直口快也容易心软。
郑功这个人没轻没重地,一边把刚毕业的小姑娘警花警花的叫着,一边拿人家那些新手错误开娱乐大众的玩笑,她却天生不知道怎么刻意生气和冷淡一个人似的,不服气就怼回去,大部分时候和别人一起笑作一团。反而和所有人都相处的亲亲热热的。
方恒安其实知道,除了性格开阔外,她不在乎甚至喜欢别人指出缺点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喜欢警察这个工作。
很多人猜测过为什么一个衣食无忧、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娇的小姑娘会选择这个职业。对此,方恒安原本也有过一个猜测。
因为秦澜和他学的是一个专业,这个专业会做警察的没有那么多,唯一在方向上相关性强些的教授就是顾临奚了。
在顾临奚假死那段时间,秦澜也和他提起过那段经典的开学演讲。
他能感觉到,秦澜认同甚至崇敬顾临奚的那套说辞——她认为警察会带给人真相。而真相这两个字是她一直坚持下来的原因。
”现在,我的理由没有了。所以我坚持不下去了。”秦澜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那堆辞职申请表:“方老师,你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我要找真相。真相找到了,但是我拿他没有办法。从法律、情理的角度都没有办法。所以我很失望。”
“对警察很失望。对自己也很失望。”
她的声音是那种典型的少女音,清清脆脆的,情绪都一览无余。
因此即使语气和用词绷得再平静,难过还是从尾音里还是一点点泄露了出来。
就像顾临奚猜的那样,她不可能和罪犯一起同流合污杀了他,但也永远不可能原谅他。导演说的对,她只要看到顾临奚……这个她曾经当作灯塔崇拜的老师,就会想起她母亲那苍白干瘪的尸体。
辞职报告上已经签好了秦澜自己的名字。她说完这些话也并没有指望方恒安能立刻回复她,丢下这些材料就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她直到走都没看顾临奚一眼。
但是顾临奚知道她每句话其实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方恒安去把办公室门关上:“你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吗?”
顾临奚撑着额头面无表情地翻那个卖药男人李旷铭的资料。自从秦澜进来后他就始终保持这个姿势,好像对外界关闭了五感。
听到这句问话他才抬起头来:“什么真相?你说她妈的死吗?我和你说过的,导演都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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