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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直行掀起眼皮没什么温度地看着她,嘴角紧绷着,扯不开一点柔和的弧度。
“对…对不起爸爸。”许愿被吓得心头直跳。
她几乎没见过许直行这个样子——对方脸上乌云密布,眸中迸射出的冷光状如一把砍刀,劈头盖脸直向她挥来。
她只好无措地道歉,“我下次绝对不打架了…也不骂人了…对不——”
“我没让你道歉。”许直行说,“你不用道歉。”
许愿缓缓低垂的脑袋一下又抬起来。
她噙笑轻声喊许直行“爸爸”,番茄酱粘在唇珠上,红腻腻,比镶嵌玛瑙和琥珀还惹眼。
许直行懒得理她。
他拿起冰可乐往下灌,强烈的情绪和气泡在口腔里横冲直撞,辛刺感一瞬间顶上鼻梁骨,许直行压了压舌尖,把不对味统统咽向喉咙。
小屁孩之间的嘴仗而已,怎么成年人先斤斤计较了。
他瞥了眼许愿,对方吭哧吭哧在解决土豆泥,一副天塌下来关我屁事的潇洒做派。
“爸爸。”小姑娘不厌其烦喊他。
许直行挑眉道,“干嘛。”
“所以…我到底有没有做错?”许愿能感觉到班主任讨厌她,但在是非观和道德观上,她一向对许直行深信不疑。
只要许直行说是对的,那她以后一定继续保持。许直行说是错的,那她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没错。”
许直行毫不犹疑:“无论是维护同学还是收拾讲脏话的混蛋,你都做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小孩犯了错还有kfc吃,许直行,你真的是个好爸爸。
我们法庭上见
金赤色的厚云霞被日落余烬在巷脚洇开,天边远远翻吐粉白。
将近六点,正是下班、放学高峰期,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响彻整条街道,许直行庆幸还好没开车。
“叮”——
又一条信息发过来。
他垂眸看——那个聊天框已经很久没点开过。许直行盯着对方发来的内容和好几个未接通话,心中是讽刺大过惊喜。
很早之前,他确实有幻想过再出现交集的场景,亦或可能发生的对话,但真临其境这天,事实证明他的全部假设都太轻了,甚者带着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
多荒谬。
许直行攥紧手机,任由作用力反噬到自己的四肢百骸。
“是你的相亲对象么?”许愿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曲调,好奇问道。
她知道住在家楼下的刘大姨致力于为许直行介绍对象,每次放学经过都会被抓着问不停。
“小许愿,想不想要一个温柔体贴的妈妈呀?”
“姑娘,你爸和之前那个漂亮的梁阿姨还有没有联系呢?”
“宝贝,是你不接受新妈妈还是你爸爸不想找啊?”
“”
诸如此类的问题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许愿一开始烦不胜烦,现在逐渐心如止水。
许直行被噎住了。
他眼神有些僵硬,反射弧无限延长,将思绪拉扯到另一个新纪元。
良久,等许愿蹦蹦跳跳走到下个路口,才完全回神。
许直行咬牙训斥:“干你屁事哦,小孩子家家,管得宽。”
入夏后白昼冗长,天还没有要黑的意思,小贩们就早早摆摊,沿街叫卖。
傍晚的夕阳不像橘子海,许愿站在红绿灯下,人群熙攘,恰好她所处的一隅四方地正是光落下来的豁口。
老婆婆背篓里装满了麦芽糖,耳边是锤子敲击铁皮的声音,叮叮当当,一下下刺激许直行的神经。
刹那间,他脑中如潮涨,没由来浮现“幸好”二字。
何谓烂人,何其有幸。
于是,他朝远处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喊道:“死小鬼,过马路要等我。”
……
俩人回到小区门口已经六点半。
他们住在老商区,这套公寓是许直行结婚前买的,当时刚毕业工作不久,积蓄微薄,东凑西凑才勉强交上首付,如今住了五载,人事变化已翻天覆地。
“哟,小许接孩子放学了。”相熟的邻居路过打了声招呼。
一幢单元楼里就这么几个住户,家长里短的事即大家闲暇时的谈资。还有谁不知道403是单亲家庭,一个年轻的alpha爸爸带着一个oga女儿。
“叶伯伯好。”
许愿挥挥手,嘴巴很响。
还没走到楼梯口,许直行就远远看见有两个人影堵在那儿。
其中一个身形清瘦,穿着件白色棉布衬衫。
他站立门廊台阶上,矜贵沉静,乌黑飞扬的发丝在昏沉灯色下格外炫目。
许直行只是看背影,就一眼认出了来人。
三年没见,彭南生分毫未变,仍然带着那股浓厚的书卷气息。
旧景旧人,唯一的差别只不过是他身旁的伴侣发生了更替而已。
许直行无意识抿紧唇角,心脏收缩,顷刻间不知进退,脚踵如被戴上镣铐。
“爸爸?”许愿发现对方的异常,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前面俩人闻声回首,四目相对的那刻,万籁俱寂。
微风掠过,彭南生被扬起的细尘迷蒙了眼。
他不受控地往前几步,脑中轰然一震,率先打破沉默对峙,“直行小愿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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