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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嘀嘀咕咕了两句,有感应地支起上半身,视线越过张慕生去看他另一侧:“小亮,你还没睡?”
小亮慢吞吞地转头:“让尿憋的。”
陈子轻说:“那你去上啊。”
小亮支支吾吾。
“……”陈子轻陪小亮去了厕所。
小亮对师娘的信任有几层楼那么高,他一泡尿洒得畅快,抖得利索,自觉换地儿让师娘上。
“师……”
小亮刚开了个头就改口:“北遥,你跟生哥的感情怎么样?”
陈子轻吹口哨哄自己撒尿:“他对我不好。”
小亮惊讶:“不好?”
“不好。”陈子轻说,“虽然我在他那儿什么活都不用干,衣服不洗,饭不烧,每天都有新鲜水果吃,一天三顿要有两顿带肉,钱没了就找他要,但他不上交工资。”
小亮把嘴闭上。我的哥,你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两个人过日子,钱不是主要的。”
“怎么不是。”陈子轻整理着裤子瞟门外,一时半会无法确定张慕生在不在偷听,“我也不是势利的人,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好,就该把工资都给我。”
小亮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子轻去洗手:“我跟他比较接近于相亲,是两家定的。”定完以后,原主南上来西宁的途中,他姐就后悔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水声里掺杂着少年的哼哼唧唧:“他家里满意我,他全听家里的,对我没有真情真意。”
小亮想到师傅偷扒人裤子的一幕,吞了口唾沫:“生哥人挺好的。”
陈子轻突兀地来了一句:“那你怕他?”
小亮语塞:“哥你看出来了?”
陈子轻说:“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
小亮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不怕,上个月开始怕的,发怵,但也不是时刻都怵,就是冷不丁的来一下。
陈子轻等半天也没等到小亮深入这话题,他瞪过去:“你上厕所不洗手?脏不脏啊你!”
小亮:“……”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陈子轻回去继续睡没多久就开始做梦,梦里他身处那晚从招聘单位往回走的小巷里,他在往南走的途中发现有人跟踪,急于摆脱的心境让他不慎摔倒,他来不及再跑,只能找个拐角把自己藏进去。
四周静得只有他平稳不下来的心跳和喘息,他没贸然出来,而是躲了一阵子才探出头。
入眼是一双人腿,他呆呆地向上仰头。
“嘭”
利器重敲在他头上,他一下就倒地不起,头破开口子不停往外涌出血液,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气音,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第二下,第三下重击。
就在陈子轻濒死之际,一道人影弯下腰来,熟悉的人脸在他涣散的瞳孔里放大。
满身迸溅碎肉血污的张慕生手持菜刀,朝他的脖子上一挥,他抽搐着喷吐出少量血沫。
系统:“小弟,醒过来。”
陈子轻猛然从血腥残暴的梦境里里抽离,映入眼帘的是梦里最后出现的那张脸,吓得他甩手就是一下。
却在扇上去的前一刻被扼住了手腕。
陈子轻惊魂未定:“张,张慕生,你松开我。”
张慕生的神情模糊不清:“醒了?”
陈子轻点了点头,手腕上的钳制便撤离,他背过身在昏暗中深深吸气,我的妈呀,那是两个梦,前后不知怎么连上了。
“三哥,你不叫醒我,我就在梦里被张慕生砍断脖子了。”
系统:“不会的。”
“怎么不会,他拿的可是剁大骨头的刀,就是厨房里的那把,死沉死沉的,一刀下去,我的动脉就断了血跟喷泉似的。”
陈子轻心有余悸:“我现在已经在努力收着做作矫情的脾性了,可原主这身体的影响不但比我预想的要大,还不减弱,顽强得要命,我控制不住,很被动。”
系统:“有三哥在,不会让你被砍死。”
陈子轻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我也不能总指望你,我自己也要想办法改善处境。”
“哎,我要是能听到张慕生的心声就好了。”
陈子轻不自觉地蹦出一句,他发了会呆就拿出口袋里的苹果发夹,第一个梦竟然是重回跟凶手擦肩的地点。
铁锤案那凶犯再犯案后的间隔是二十天一次,就这两天了,警方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还是只能干着急,然后接到报案去处理。
陈子轻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按开,发现已经是凌晨,七月半过了,三柱清香也烧没了。他抓几下湿湿的头发转过去,望着张慕生的侧脸,忽然就凑过去,在男人耳边说:“慕生哥哥,我梦到你拿菜刀砍我,你身上脸上都是我的血。”
张慕生眼睑微动。
不知是为那句令人恶心粘腻的“哥哥”,还是后半句内容。
少年只说了那句就没了下文,他在悉悉索索声中用手臂环抱在身前,形成了一个缺乏安全感的自保姿势。
没一会就把手脚都放到他身上来,恢复成了没心没肺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平躺许久,低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之后一切归于死寂。
天刚亮,大家就动身去周家,吴妈在一个路口和他们会合,他们随便买了点早饭填饱肚子,上一个水果店买了些水果拎着。
陈子轻上次没能见到周庆的妻女,只在街坊四邻那儿了解到了些信息,这回他进了周庆的家门,见到了对方的妻子,程萍。
程萍一米七左右,高高的,瘦瘦的,枯燥的头发随意扎在肩后,不显利落,她气色发灰,脸颊凹陷模样憔悴,丈夫去世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缓过来。
足以可见夫妻俩的感情之深。
陈子轻注意到左前方的照片墙,周庆有些胖,是老好人面相,他每张照片里都在笑,相反,程萍几乎都是眼看哀愁。
他们的女儿周爱萍结合了父母的优点,一头清爽短发,眉眼英气,和父母在这套老破小生活,没成家。
周爱萍,名字都彰显着父母的爱情。
陈子轻听着吴妈做代表跟程萍聊天,他和其他几人一样,没插话。
吴妈说:“老嫂子,给你男人烧纸没?”
程萍给他们泡茶:“昨晚想去餐馆外面给他烧点,想着影响你们生意就没去。”
会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事情。
“别忙活了,我们几个也不喝。”吴妈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旁边坐下来,“我们来是有事儿,你给你闺女说了没。”
“说了。”程萍没什么精气神,“她在路上了。”
吴妈拍拍她的手:“你们娘俩诶。”
程萍压抑着抽泣。
茉莉递过去卫生纸,吴妈往程萍手里塞,让她擦擦眼泪。
在场的四个男性,陈子轻还在看照片墙,钱伟低头和潘云发短信,小亮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转头,周叔的遗像就在不远处的长桌上放着。
而张慕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眸,眼下有青影。
九点多钟,周爱萍从学校那边赶了回来。
程萍的女儿比她还要高一点,快到一米八了,是体育老师。
陈子轻没想过是教体育的,他当初得知周庆女儿是老师之后,就没往这上面想过,不是他性别歧视,是他上学那会儿自动忽略了体育这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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