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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抢去,打到了人家的颈椎骨,也算有一点他的责任吧。至于推他,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可话说到一半,赵熹才发现他并不知道乌珠的营帐在哪里,如果让康履去问去找,那必然会被宗望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赵熹看见宗望就感觉浑身毛刺刺的,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愿意节外生枝。

正犹豫的时候,乌珠被两个亲兵搀扶着出来了。

他的上身仍然没有穿衣服,想想也是,现在穿衣服,衣料必然会镶嵌进肉里,引起伤口恶化,下身穿着单裤,背上的血要么被布料吸收,要么落入地上的一片残冰中。

康履倒抽一口冷气,显然是觉得很可怖:“诶呦!”

没人理他,士兵们扫掉营帐周围的残雪,乌珠好像当赵熹、康履这两个活人是两根碍眼的木柱子那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赵熹喊住了他:“哎!”没有人停住,赵熹往前走了两步:“乌珠郎君!”

乌珠停步,转头扫了他一眼,目光很不友善。

赵熹柔声道:“刚才对不住,我不当心的,我那里有一些药,你的营帐在哪里,我叫人给你送过去,好么?”

他自以为话已经说的很客气了,可乌珠只顿了一下脚步,就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好像赵熹说话是放屁那样。

一直到乌珠走远了,康履才小心翼翼地问:“大王,还要给他送药么?”

赵熹生气了:“不送!”

虽说乌珠脖子上的那一下是他打的,可那是宗望的命令,乌珠有本事报复宗望去,对他摆什么脸色?要不是现在人在屋檐下,赵熹才不理他呢!他十几年顺风顺水,自诩说话做事还客气周全,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成想这次碰上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东西——宗望对他的形容真准确。

可他也不能拿这混帐怎么样,于是只能和康履慢慢走回自己的营帐里去。

为了方便监视和保护——赵熹乃是比较贵重的人质,他的营帐安排在很中心的位置,与宗望的毗邻,但再好,那也是个军营,并不是府邸,条件毕竟有限,这对于赵熹来说属于屋漏偏逢连夜雨。

等回到营帐的时候,赵熹发现,这场乃是狂风暴雨。

他又和乌珠见了一面。

乌珠正在和亲兵说话,话的内容赵熹不知道,因为是女真语。乌珠一边说,一边弯腰,捧起地上的雪,涂在自己的伤口上,白雪顿时粉红了一片。也许是真的痛极了,他龇牙咧嘴地吸气,然后转头看见了赵熹。

也许乌珠也没想到一天之内他们能见三次,一时之间竟愣住了,指缝间的残雪簌簌而落。

赵熹大觉晦气,扭头就走——谁排的位置,到底有没有脑子?

赵煊赶紧挖出一座大金矿,把他赎回去吧!

不过大金矿在天上飞,赵熹只能忍气吞声,都要走进帐子了,还是转身打了个招呼:“乌珠郎君,真巧。”

他一转身,发现乌珠正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乌珠竟然气得把手里的一捧雪砸在自己脸上,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把赵熹的话当个屁给放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子呢!

赵熹恼羞成怒、怒不可遏,康履也认为乌珠大失礼:“这帮蛮夷竟敢如此!”

赵熹静静等待着,他得有涵养,骂人的活得让康履来,可康履并不牙尖嘴利,憋了半天才出来一句:“大王和他打招呼,他也爱答不理的,真坏!”

骂脏点!赵熹心里急死了,恨不得康履用他那已经不存在的器官狠狠操完颜家上下十八代一万遍。可康履绞尽脑汁说了几句,譬如这乌珠一看就不是聪明相,活脱脱一头野兽,拿地上的雪擦脸,一点也不讲卫生、爱干净,听说他们女真人用尿洗脸,用牛粪涂身体,诸如此类的话。

赵熹听了还觉得不解气,可又想:他拿雪冰脸,是不是怕晕过去?

不过,这都是小事。

金营的变化超出他的预期太多,人不能想象一个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赵熹来之前,从未想到过女真的情况竟然如此诡异。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张能。

趁着夜色,张能来到赵熹的营帐。他大概五十岁,是典型的科考进士出身,带有读书人的翩翩儒气,肤白、身长,留着修剪得宜的两撇八字胡。赵煊刚登基不久,朝臣大多数“不干净”,即依附于先朝的蔡瑢、王甫等人,因此,在挑选出使金国的人质方面,他尤其谨慎。万一选中了蔡、王党羽,和金国人说些不该说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张能当年两次上书抨击童道夫出兵燕云、力主和议,又身家清白,一辈子都在搞礼仪,有饱学忠君的名声在外,并且为人和气,俗称胆子小怕惹事,看他出使金营前急得要哭就知道了。

简直是最完美的人选。

赵熹见他来,立刻说明情况:“相公与我分开后,宗望把我带进他营帐中吃饭,还没动筷,就见了他弟弟乌珠进帐来请罪。宗望一说我才知道,此人曾立下军令状,要南下追赶爹爹,依相公之见,宗望说这话与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为了吓唬我?”

张能迟疑片刻:“这……以臣之见,金国的宗望、宗翰两个元帅里,宗望对中国倒还有几分敬畏之心;而宗翰却强悍难缠,且言语间对中国极失礼。这一次议和退兵,也是宗望首倡,按他的作风,不大可能派乌珠南下追击道君。”

赵熹迟疑道:“这宗望是东路军元帅,乌珠是他弟弟,他不说要骚扰爹爹,乌珠还敢擅自行动吗?”

张能心想怪不得这康王出门时这么大义凛然,原来是对金国一点了解也无,以为人家是和辽国一样久经汉化的国度呢!

于是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女真风俗、兵制都与中国不同,不分尊卑长幼,全无半点礼数,犹如散沙。他们的兵马并不是拨自中央朝廷,而是自己招徕,钱粮也多是自己解决,将领自主权极大,平时战争中有缴获的马匹财帛也都是归为己有,因此极为凶狠。”

赵熹一惊:“这不是强盗么!”

可又一想,若是士兵们上了战场,抢到什么都是自己的,那恐怕作战能力会大大提升——但这是养兵么?这分明是在养蛊!当兵能发财,谁不愿意去当?就好像在宋朝,做官能发财,大家都“书中自有黄金屋”。

可当兵的如果要打仗,那仗就永无尽头了。

张能苦笑道:“大王说得对。大王今日所见的乌珠,是金朝太祖皇帝的子。”

“这些我家里都有,你没什么新奇的么?”

乌珠想了想,开了另一个柜子,刨出一把弓:“这是金桃皮弓,我亲手打的。”

赵熹听他着重强调了“亲手”二字,放眼一看这弓果然非常粗糙,不过,做得再好他也不要:“我家里有弓。”

乌珠咽下一口气,翻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这把匕首可以防身,你要不要?”

赵熹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我要匕首干嘛,揣着怪冷的。”

他的语调闲适,声音长长,看起来挑剔极了,乌珠就是反应再慢也回味过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和我换?这些东西哪一个不比珠子贵?”

赵熹很无辜:“我说了,我喜欢那颗黑珠子,所以自然待它珍重一些。我喜欢的东西呢,即使是路边的野草,也千金不换;我不喜欢的东西,哪怕是长生不老的仙丹,我也不要。”

乌珠恨恨把柜子关上,走到他面前,目光难言:“你何必如此。”

赵熹被他说得一懵:“郎君才是何必如此吧?一颗珠子而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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