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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醲于赏以懋功,所以正朝廷之治;笃于亲而立爱,所以隆门内之恩。眷惟贤贵弟,方抗旌而修好……皇弟、太傅、集庆天雄军节度使,亳州牧兼平阳牧、康王,信厚由乎夙禀,义烈出乎天资……可特授安国、安武军节度使,信徳牧兼冀州牧,依前太傅。”

为了嘉奖康王赵熹再一次英勇无畏地前去送死,不,出使金营的行为,皇帝赵煊再一次对这位弟弟作出褒奖加封,由于赵熹将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朝中没有人反对。

黄绫制书传到康王府内,赵熹穿上盛装礼服,恭敬接过,将它封进朱匣,高高供奉在家庙中。

这是乌珠第一次踏入这里。

“这儿这么大,可怎么空荡荡的?”

“当然是空的。”赵熹告诉他,“我是皇子,出阁开府就是分家,在这个家里,我是第一代,当然没有可以祭祀的先祖,只能放些御赐的物品。”

“为什么没人祭祀?你爹还在,可你爹的爹、爹的爹的爹,他们总死——驾崩了吧?”

“他们在太庙里,我怎么有资格祭祀?”一般的时候赵熹不觉得,可被乌珠一说,他也觉得这家庙大得渗人,阴沉沉的,庄严的暗色调,不分昼夜点亮的鲛烛。他故作轻松地笑一笑,“等我死了,这里才会有第一个牌位,旁边放着我的妻子,下面是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妻子,孩子的孩子……”

“为什么非得死了才有牌位,牌位不是为了祭祀吗,祭祀不是为了祈福吗,让牌位上的人保佑你,再让他们在地底下过得好,对吧?你自己也可以保佑自己,自己也可以给自己祈福。”

赵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歪理,不太想和他胡搅蛮缠:“那行吧,我回头找人做一块我的放上去。”

也许乌珠并不知道在宋朝的文化语境里,“回头”虽然只是瞬间的一个动作,但往往象征着永不可实现,赵熹走出了家庙,金线绛袍闪出一个锦鲤似的弧度:“就做你的吗?”

赵熹的脚步一顿,他的左脚在门槛外,右脚在门槛内,乌珠再次重复发问,胡搅蛮缠:“就做你一个人的吗?”

天啊,这个人怎么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睡我的床逗我的女儿现在还想和我一起接受祭祀啊!

臭不要脸!

臭不要脸的乌珠贴上来,扶着他跨过很高的门槛,自觉转移话题:“你哥真小气。”

赵熹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提心吊胆:“哪里小气了?”按照正式的排位来说,赵熹是第九个儿子,前面还有四五个哥哥排队等着加封,他已经超然于诸兄弟之上,堪称是同母兄弟的待遇了。

乌珠撇撇嘴:“一通话绕来绕去讲半天,还要你撅着屁股跪,结果就是换了几个名字,不还是康王吗,你的那些哥哥、弟弟,什么也没干,照样是亲王,难道这公平吗?”

也许是乌珠说者无心,可赵熹又想起来他叩拜黄绫圣旨的样子,人在磕头的时候屁股就是会往上翘,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头磕下去,视线被剥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屁股被抬的很高很高,像一杆天平,头低下去,屁股就翘起来了。

跪拜就是让人失去尊严的事情,但赵熹只用跪拜自己的祖先和父兄,这还不够幸运吗?他跳过关于屁股的话题:“只要是成年皇子就可以做亲王,这是父子之亲、兄弟之爱。”

乌珠夸张地说:“活到成年,好厉害啊!”在赵熹明显不开心的神色下,他收敛了语气:“难道不应该有区别吗?亲王之上皇帝之下还有什么?太子?哦,子是儿子的意思,你不是他的儿子,太弟?”

赵熹神色骤然惊恐,他看左右无人才迅速镇定下来:“亲王的封国有大小,节度使和州牧的也有大小,这已经是特授加官了!”

乌珠道:“再大也是个亲王,太子大还是亲王大?你们的太子,就是谙班勃极烈,才五岁,说出去真叫人笑话,五岁的小屁孩子懂什么,赵煊真死了,你会认这个人当主人吗?”

赵煊的声音在他脑子里晃过一瞬间,“天位你自取之”——赵熹把它晃出去:“这是当然,他是我父亲的嫡长孙,我兄长的嫡长子,国家的太子!”

乌珠噗嗤一笑:“如果你和这个太子出去,你会同意让他来驾车吗?”在赵熹沉默的间隙,他快速抢答:“你看,你连车都不敢让他驾,竟然敢让他为一国的命运负责。”

赵熹反驳:“我们有船夫还有车夫,他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在车上就可以了。”

他不肯承认在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太祖太宗的事情,国家在危难的时候需要年长的君主,所以太祖皇帝传位给了太宗皇帝,金国也是这样兄弟相传。他深深知道这句话有破绽,他们不需要驾驭车,但他们需要驾驭车夫,所幸乌珠没继续说下去,赵熹赢得了这场辩论。

乌珠只是无师自通了“车夫”的含义:“那你的车夫是谁,康履?我看你应该好好管管他,以免他把你带进沟里去。”

赵熹的步伐一顿,很惊讶:“管他?”

康履的确应该好好管管。

他只是很惊讶乌珠会提出这一点,因为乌珠是一个字面意义上不讲道理只讲拳头的人,他昨天在东华门见到康履和人家抢奶妈,这个奶妈抢过来是喂养女儿的,乌珠也会反对吗?

乌珠说:“这个人看见我腿就发抖,昨天和别人吵架却声音很大,一会儿胆子大一会儿胆子小的人,注定会在抢功劳的时候往前跑,遇见事情的时候往后退,很麻烦。”

可乌珠这么说康履,赵熹又不开心了。说实在的,康履为什么是这个性格他也知道,康履和张去为两个人一起陪着他长大,是身边最亲近的内侍,张去为来头大,有时候连赵熹说话都要反驳,更别提康履了。小时候给赵熹守夜一类苦活全部都是康履在干,出使金营也是康履陪着去,赵熹岂不念他的好处:“有什么麻烦的。”

乌珠道:“遇见事情往后退,说明他没用,这种人怎么会有功劳?因此他对你报的功肯定是抢占别人的,别人被抢多了功劳,一定会怨恨你,然后背叛你。”

弄得康履好像要去打仗一样,赵熹说:“王府的事情和打仗不一样,康履是胆子小,但是——”

“但是我真是想着二姐在饿肚子才急了的呀!”

赵熹拢着袍子坐在上首,腿间盖了一块黑貂毯,他现在用不得香,房间里只摆了几盆佛手瓜果清新耳目,乌珠一个个摸、掐、捏过去,好像手痒似的,但赵熹知道他在听。

这人真没眼力见,他在处理家务事呢。

康履细细碎碎辩解道:“大王不通这些不知道,人家说,喝谁的奶,脾气个性就像谁,况且以后也算家里的人,得找那三代以内都老实清白,家里干净,脾气秉性温和的,脸得有福相,白,没有瘢痕麻子及病症,这样的人,又得刚生了孩子没断奶,才能给姐姐喂。仓促间要找真是比登天还难,我日日都往东华门、马行街那儿去,昨天是、是碰上一个姓刘的了,可他才下了定金,还没付出全款来呢,就是一个脚步的功夫。我都补偿他们两倍定金了,他们竟还不愿意,非要把人拉走,我一急这才露了身份,大王您有功于国,又是龙子凤孙,叫他们让一步怎么了,又不是没给补偿,这东西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再说了,那奶妈是自愿跟着我来的,人家也乐意奶咱们姐姐呀!”他又对赵熹抱怨道:“大王不知道,那家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我一说是谁,他们就直接退步了。您说,要是个寻常百姓,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吗?”

乌珠惊奇地回头看了康履一眼,赵熹倒不觉得有什么,只话里有话地训道:“听说你昨天是和一位大臣吵起来?你忘了哲宗皇帝在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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