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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个狗娘养的发明的晚自习?
工人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怎么能允许这种东西存在!
为什么放个假回来,连初一初二的都要跟着一起上晚自习?!
妈的,今天怎么连路灯都不亮了。
“高飞。”
又来,我回过头:“四眼,你是不是想变成一只眼。”
“你不也叫我绰号吗?”
“你要是打得过我大可随便叫,再说了,”我耍起无赖,“我也没叫错,只是说话带口音了啦~”
四眼捏着书包带子,郁闷道:“我说不过你。”
“这么热的天,你额头不闷么。”
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还好。”
“你死了嘴都是硬的。”
“哈哈。”他眼睛弯了一下。
“又不难看,整天遮着干什么。”
“习惯了。”他轻轻甩了甩头,“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换什么发型。”
“寸头?”我摸了把后脑勺,介绍道,“凉快,省事。”
“你的发型很好看,”他犹犹豫豫地说,“但是我好像不适合。”
“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看?你小时候不也……”我及时止住话头。
“嗯?”他转过头,目光专注地等待下文。
“没。”我摇头,即使我俩目前关系还算不错,但彼此在很早之前就打过照面的事,我依旧不太希望他想起来。
于是我转移话题:“你每天晚上回家不害怕吗?”
“还好。”四眼说,“学校离家很近,而且这不是郊区,人不少。”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踢一脚路边的石子,“你知道你家的房子……”
“我家房子?怎么了?”
今晚月光冷洌洌的亮堂,像黑夜散冷光的太阳,转念间觉着这路灯不亮也罢,不然那破路灯的灯光效果,哪能把四眼照的跟搪瓷缸似的白。
还怪有看头的。
“我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语气逐渐染上焦急,脸上细小的绒毛与淡色雀斑,配上微微蹙起的眉头,像搪瓷人突然活络起来。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现在倒没事儿,不过……”我转了转眼珠,老高说我一肚子坏水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以前出过事,你知道么?”
“什么事?”他立马追问。
“前几年……”突然间顽劣心起,把晚上不能说鬼的告诫抛到脑后,我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道,“原房主在里边死了,自杀。”
他瞪大眼,瑟缩了一下,仿佛是一只骨架修长的高个头鹌鹑。
“你现在住主卧?”我问。
“嗯。”四眼僵硬点头。
“一个人?”
“嗯。”
得到他准确答复,我突然说:“就在你住的那间。”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你卧室咽气的。”
他脸色煞白,艰涩说道:“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住这好几年了,亲眼见着警察医生进进出出,把人裹着塑料布抬出来的。”我二指指了指自己双眼,反问,“还能有假?”
他不再说话。
捉弄四眼很容易获得令人膨胀成就感,像喝了满杯汽水,肚子里饱胀的泡沫,足以把心中对怪力乱神的恐惧与捉弄四眼微不足道的愧疚覆盖下去。
沉默着,仿佛走了很久,到楼下,他在我身后停住,拽住我手肘,说:“高亦……我有点害怕。”
“你都住进去那么久了。”我任他拽着,“还怕什么?”
他小声说:“你干嘛现在让我知道。”
“……”我总不能说,我就一闲的,想吓你玩儿。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怕什么,搬进去之前已经找人做过法了,你妈没跟你说啊?”
“没有,”四眼摇头,“她什么都没告诉我。她只让我睡觉前不要把枕头下的剪刀拿出来。”
“……”这不更惊悚?!
我尬笑:“你妈真关心你。”
“你能跟我一起睡吗?”他恳求道。
“不能!”我大惊失色,“你脑袋进水了吧?!!”
我才不要住凶宅!
“可是我……”
“你可以来我家跟我一起睡。”我打断他,提出了一个折中法子。
“好……”话还没说完,他又改口,“不行,我走了就只剩妈妈一个人在家了。”
“那你想怎样?”
“我不知道。”
“先上去吧,”我有些后悔告诉他,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自己,说道,“都住了这么久,也没见出过什么事。”
四眼也别无他法,只好答应,磨磨蹭蹭地和我一起爬上楼。
“走啊——”我侧过身,让出一条道。
他姑娘似的忸怩起来:“你可以走我前边吗?”
“……”
二楼的感应灯依旧时暗时明。
黑暗中他幽幽的喊我名字:“高亦……”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叫魂啊你?!”
“你还在吗?”
“这不废话嘛。”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我的掌心,他舒了一口气:“幸好……你的手是热的。”
四眼的手微凉带有潮气,似乎出了冷汗,比恐怖里的鬼手好一些,没想象中尸体般的僵枯冰冷,但作为黑暗中被拉住的那个,我只想甩开赶紧跑回家,却被他死死扣住不放。
“高亦……”他再次叫了我的名字,并不吝啬展示他的软弱,无措地向我求助,“我不敢一个人睡那间屋子。”
“我害怕。”
我心里大声嘶吼:我更害怕好吗?我知道错了!求求你行行好放开我吧祖宗!
此时已经走到他家门口,对面邻居家的八卦镜和他家门头的风水葫芦再次向我们证实了这间屋子的诡异。
“要不这样,”我深呼吸,压下颤抖的声线,“我把大葱借给你一晚,让它陪你睡。”
据说黑狗血能驱邪,那么活的灰狗,作用应该也半斤八两。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葱,你就当积德,陪陪这个老鼠胆子的四眼吧。
“好,”四眼一口应下,“我在门口等你。”
打开家门,这个时候老高已经睡下了,留着盏厨房灯给我。
大葱在我开门时就迎上来了,我摸摸狗头,把它抱在怀里,对它说:“你争点气,可别乱叫。”
走到三楼与二楼交界的楼梯平台,见底下的四眼已经卸了书包,在家门口站着,门还大咧咧的敞开。
“你上来。”我原地停住,对四眼说。
他跑到跟前,眼神晶亮地接过大葱。
我稍微冷静下来:“你妈不会发现吧?”
“她睡得很早。”
“噢,”大葱在他怀里欢快的蹭来蹭去,我酸溜溜地说,“明早还我。”
“要全乎的。”我接着补充。
他下巴抵着大葱脑门,同样开心的蹭了蹭:“嗯,你放心!”
被砍掉头的鸡追了一晚上,导致倒怪有意思,再次抬起头,才发觉窗户外头的天已是红彤彤一片,铁锅炒菜的咣当声和油烟一同飘入房间,啪地把书合上,转头问四眼:“没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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