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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发病实在凶险,医者父母心,李云自是放心不下的,便送了信回白府,领着白旭在赵家住下来了。
赵家不算富贵,如今多了两口人,勉勉强强才挤得下。李云住进客房,可是房内的床榻确实狭小,白旭只能与赵明轩睡一个屋里。赵明轩记得这小祖宗脾性大得很,生怕他会闹的,哪晓得白旭撇撇嘴,居然没吭声。
入夏的雨密密麻麻地下,到夜里倒是歇了会,剩下屋檐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打到地面。洗过身的白旭穿着中衣,坐在床上发呆。这屋也是小,小小的床,小小的枕,还有一个小小的多宝格,好似一切都是这么小小的。过不久,这屋子的小主子梳洗回来了,看了眼床上的白旭,一时间有些不习惯,急得直挠眉头。
白旭长得实在好看,那小脸肉乎乎的,眼睛又圆滚滚,在赵明轩眼中,活脱是白瓷碗里装着两颗芝麻元宵,用汤勺子碰一下都得破了皮。待那两颗元宵看过来了,他才敢往里走。民间灯油蜡烛金贵,但不知道白旭怕不怕黑,他想着灯油还剩着些,便也不吹灭灯火。
床上的布枕只有一个,赵明轩翻箱倒柜好容易掏出儿时用过的百家枕,刚抱上床榻,白旭奇奇怪怪地打量这碎布缝出来的玩意,然后瞪大眼死死盯着赵明轩。赵明轩没好气,把布枕推给了他,背过身躺下,埋头在百家枕上。白旭见他没动静,自讨没趣也趴下去睡了。赵家的床榻自然没有家里的舒坦,白旭睡得翻来滚去,连带赵明轩也没个好觉。好容易睡过去了,赵明轩是噩梦连连,梦中宛如泰山压顶几乎喘不过气来,睁眼一看,白家小祖宗整个身子压了过来,权当取他当软垫子使了。赵明轩从泰山重压下爬了出来,对方还睡得死熟的,真叫人艳羡得牙痒痒。
外头天早已大亮,雨还是细细地下。小伙房内已经熬得满室药味儿,赵明轩路过时没瞧见人,脚下着着急急地赶去厢房,迎面差些撞到端着药渣子出门来的李云。
赵明轩怯怯地看了李云,李云笑道:“醒了,去瞧瞧罢。”闻言,赵明轩那双眼儿瞪得大亮,一只小小的虎牙从弯弯的唇角处露了出来,随即人已经蹦了几步开外。
徐全确实是醒来了,正让赵当家的伺候着喝药,见着赵明轩便朝他点点头。赵明轩坐到床边来,小脸蛋儿又是开心又是难受,眼睛红了一圈,摸摸阿爹粗糙的手,端量着他喝药。药喝到半途,徐全的咳嗽又来了。一声声的,听得赵当家的手都哆嗦起来,得亏李云赶回来施针,才将病症压了下去。
“这咳症怕是一时半刻止不住,得慢慢养。”李云解释:“以往的药方子开得烈,喝了这么久积压太厉害,才会病来如山倒。现下宜疏不宜堵,这针先留着,不要乱动就好。若还有哪儿不爽利的,指与我看看就是。”
赵当家的听得认真,恭恭敬敬道了谢,与徐全喂了剩下的药,便走了出去。徐全瞄了男人一眼,拍了拍赵明轩,稍作示意,小孩便懂了,乖乖跟了出去。
赵当家的长得高大,杵在门外像根石柱子似的,加之向来不苟言笑,脸上绷得紧,瞧着很严肃。赵明轩是怯他的,可此时的阿父一点也不可怕,是以他伸手拉住阿父的手掌。赵当家的瞥了眼,握紧了赵明轩的手。
父子俩站了许久,任烟雨氤氲了这个小小的家。
疯子
白旭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人睡得糊糊涂涂的,入眼满目陌生,才记得此处是赵明轩的家。他拉了衣裳披上,衣襟和腰带系得乱七八糟的,忽而听见隔壁有人在谈话,嗓门还挺大的,一时间好奇心作祟,便蹿过去隔壁屋。
那个大嗓门自是邻家的王婆婆,还有个老头子翘着一只脚坐在椅上,鞋子穿一脚不穿一脚的,手上拿着水烟筒,一嘴出来就是团团的白烟气。
王婆婆很凶悍,骂道:“活这么多岁数,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赵同还不如跟着薛红那窝囊废一起埋了!”
“这能怪我?莫说人了,老子半根毛都没见着!”赵老头敲了敲水烟筒,道:“赶过去时薛红早咽气了,那孽障完全没了影,逮都逮不住!晦气!”
“哼、薛红临死前还特意叮嘱过的,这孽障必须得死!你赵家父子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才落到今日的放虎归山!害他盯守这孽障十多年的心血全白费了!你等着,哪日到了阴曹地府,他总要跟你算账!”
“去去去!”赵老头嫌弃:“若想那孽障死,他薛红早干啥去了!一身病痛、说死就死,留个烂摊子给老子收拾,还是老子给他敛的尸!老子还没跟他算账呢!”
王婆婆懒得与他废话,道:“算算年岁,那孽障正值壮年,这么一出走,怕是江湖没几日安稳日子了。你我都老了,日后牵扯到年轻小辈,我看你赵同后不后悔!”
“他莫仁有这胆子、敢沾我赵家门楣?”
“那是个疯子!”
赵老头让这话哽住了,不尴不尬地吸了口水烟,一本正经地说:“你我都离了江湖大半辈子,能起什么波折。他莫仁疯是他自个的事,谁欠他的,他找谁去。”
“这话说得倒轻巧。那本破秘籍,你赵同不要,多得是人争着抢着,上头沾着的可是赵家、墨家满门的血债!”
“莫扯赵家,我赵家的债早算尽了。那些腌臜事,就跟上一辈的人全埋黄土里。”老头顿顿,起身走到门边来,打量起门外蹲着的白旭。被发现后,白旭睁着大眼睛望着他,很是无辜。
“哪来的鼠崽子。”
白旭生气:“你才是老耗子!”
赵老头气笑,弹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殊料白旭细皮嫩肉的,当即肿起一个大包来。白旭吃了疼,嘴一撇,当场嚎啕大哭,泪珠儿一滚滚地下,凄凄惨惨的,叫得整个屋子都不得安宁。
弟弟
赵明轩赶来时,白旭哭得鼻头都红了,很是可怜。白旭见到他,巴巴地牵住他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明轩看他额头鼓起个大红肿包,大吃一惊,问怎么弄到的。白旭一面哭,一面指着赵老头,见状赵明轩皱起眉头,嗔道:“阿爷怎么打人了!”
赵老头干咳一声,连忙吹了口水烟,权当不知情。王婆婆倒是起哄了:“这娃儿长得这么好,让你阿爷打得哟!要是破了相,日后讨不到媳妇了,得怎么办!”
白旭哭得更厉害了。赵明轩也不会哄人,嘴里说着“莫哭莫哭”,手上忙着与他擦泪珠子。可白旭一直指着赵老头不放,赵明轩很无奈,唯有将他拉回去自己房内。白旭坐在床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哽咽得小小的身子都在抖。
赵明轩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问:“还疼么。”
白旭抽抽鼻子,点点头。
“吹一下就不疼了。你要吹一下么?”
白旭狐疑地看着他。赵明轩见他不信,探过身朝他额头吹了一口。
“……你、你骗人,明明还疼。”
“啊?”赵明轩道:“那、那我再吹一口?”
“不要。”白旭生气地撇开头:“骗人的。”这一生气,倒把哭给忘了。
“不骗人,我阿爹都是这么给我吹的。”赵明轩信誓旦旦,扒着他肩膀,非要再吹一口。白旭岂会再上当,扭来扭去就是不让他得逞。
待李云寻过来时,两个人已经在床上闹得翻天覆地了。白旭被提拎下了床榻,这才正儿八经梳洗一番,衣衫算是穿整齐了。
两个娃儿坐一桌吃着朝食,李云多嘴问赵明轩年岁几许,赵明轩说过了中秋就满十岁了。李云笑道:“年长旭儿一岁多呢。原来是赵家小哥哥啊。”
赵明轩还真没想过这事,眨眨眼看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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