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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阈回来后第一次见他们时也愣了一会儿,意气风发和雷厉风行似乎全都不见了,他们满眼是姜阈,满眼是想念,和蔼、慈祥。
这让姜阈恍惚,他想,过去那近二十年将他所有空间挤压、将他一切与学习无关的想法围追堵截的,真的是他们吗?
“再来一条鲥鱼,别的不需要了。”姜秉泽儒雅地将菜单给了服务员。
“妈妈不能吃河鲜,鲥鱼你和爸爸吃。”闵萱慈爱地看着姜阈,似乎想将过去八年没看到的时间都看满。
姜阈点头:“吃完早点回去,晚上外面凉。”
“行。”闵萱点头:“今晚在家里住吗?妈妈新买了鸭绒被,已经晒了好几天了,现在睡肯定暖洋洋的。”
姜阈抬眸,看着满眼期待的父母,朝他们摇了摇头。
他回东吴这些天都住的酒店,他不习惯那样细致入微的关怀、更对这样变化过大的家庭氛围无法适从。
父母眼里流露出失望,姜阈低下头,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北思和沈清临常常要来找我,会吵到你们。”
“也好,你们年轻人一起玩,我们就不掺和了。”
闵萱笑了下道,然后她看了眼姜秉泽,姜秉泽边给正上菜的服务员腾位置、边状似无意道:“爸爸妈妈前阵子还看到你的新闻了,大家都还记得你是省状元呢。”
姜阈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他点点头,“嗯”了声。
“本来我们想着,你回来了,我们给你找个东吴的工作,东吴大学的副校长和爸爸关系蛮好,你的学历”
“我过了年就进剧组了。”姜阈看向姜秉泽,目光平和道:“已经签合同了。”
姜秉泽张着嘴,尴尬地“啊”了声,姜阈起身帮着服务员传菜,包厢里一时只剩碗碟相撞的声音,等服务员离开,姜阈坐下来道:“吃吧。”
姜秉泽和闵萱脸上不太好看,闵萱夹了个桂花糖藕放进姜阈碗里:“爸爸妈妈想了解一下你对未来的规划,毕竟我们现在都没什么事,总是容易牵挂你。”
姜阈盯着碗里精致漂亮的糖藕,他夹起来放进嘴里,味道和以往一样,清甜软糯,桂花的香气唇齿留香。
“先把这部戏拍了。”姜阈说:“后面的事还没想,不过你们不需要担心。”
姜阈这么说,就是不希望他们插手自己的事了。
闵萱点点头:“我们就是觉得”
“我养得活自己。”姜阈看向她:“也养得起你们。”
“爸妈可不是这个意思。”姜秉泽语气有些急:“我们希望你的工作尽量稳定些。”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姜阈看着姜秉泽:“我心里有数。”
姜阈不想聊这个话题,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的餐桌,萦绕他的是让人窒息的控制欲。
“好,不说了。”闵萱又看了眼姜秉泽,两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问了工作、问了未来,到底是没敢问那个最敏感的问题。
“对了,爸,你的车年初一能借我吗?我用到初三这样。”饭吃到一半,姜阈问姜秉泽。
姜秉泽立刻面露喜色,姜阈回来后几乎从未向他们开口要过什么,他连连点头:“行,就在小区停车场,我明天帮你去把油加满再把钥匙给你。”
姜阈点头:“那明天我去家里拿钥匙。”
“是要和北思他们出去玩吗?”闵萱问他。
姜阈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他面容平和、语气也平静:“去梁溪找个人。”
也幸福吗?
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这五个字像冬日的热气,很快消融在冷空气里。
姜阈却神色怔忪,长久地望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了低头的梁东言。
“很意外吗。”梁东言看向他。
姜阈抿了下唇,巧克力奶被他不经意挤出来一些,他侧过去拿纸巾擦手指上的褐色液体,鼓了鼓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我去买个湿巾。”姜阈站起来,目光落得杂乱,梁东言挡在身前,他徘徊了半天从另一条路绕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姜阈手上除了湿巾,还多了块黄油面包和一杯热茶:“吃。”
姜阈递过去,他拿过梁东言桌上涨开的泡面,和自己吃剩的一起扔进的垃圾桶里。
梁东言手中握着面包和热茶跟着姜阈站起来,问他:“你现在回酒店?”
姜阈“嗯”了声,他看了眼时间,又看向有些踟蹰的梁东言,问他:“你住哪?”
梁东言不说话,大约压根没考虑住的问题就从上海过来了。
“施卓远说你把南楼的房子买下来了。”姜阈道。
“没带钥匙。”梁东言跟着人走出便利店,冷风刮得脸疼,他下意识朝姜阈走近了些。
姜阈将半张脸都塞进围巾里:“那你跟我一起回酒店开个房,过年入住的人少,房间多。”
“没带身份证。”梁东言声音低了些,而后他似乎预见到姜阈的态度,语气忽然透些沮丧:“算了,我回上海吧,也就一个小时。”
不远处,可燃放烟花爆竹区域“嘭嘭嘭”炸开朵朵烟花,照亮这大年初一的万家灯火,路上不少人停下来抬头看。
梁东言也抬着头,姜阈看到他漆黑的眼睛里有光点闪动、一簇一簇,像阳光跃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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