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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八年里,姜阈很少幻想再次相遇、更不敢奢望还有相爱的机会。

日复一日,姜阈时常会想,他现在还恨我吗?或者,他是不是现在连恨都忘记了?

姜阈希望梁东言恨他、也希望梁东言忘了他。

但内心深处的贪婪依旧痴心妄想着,梁东言可以像自己一样,苦涩地、毫无希望地爱着他。

后来姜阈便逐渐放任自己,他毫无顾忌地生病,因为自己像纪闻西一样,再没有什么牵挂了。

《白昼》的最后一站在国内,姜阈犹豫了很久,还是和谢梧一起回了国,他没有开国内的卡、也下意识不看新闻,只用着自己在国外买的老爷机。

直到某天他去给电脑换配件,店里说要两天的时间,便给了他一本备用机,那机器系统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软件。

姜阈刚开机,七七八八的新闻便跳满了屏幕,姜阈一个一个关掉,关到某个娱乐新闻的时候,他停顿了一秒,然后又无事人般继续关掉。

那天夜里,谢梧在拍星空,姜阈在一旁的帐篷里辗转未眠,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梧大约也要收工,姜阈忽然又爬起来,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在漫天星光下,点开再次跳出来的新闻。

他盯着那熟悉的情书封面,有很长一段时间忘了时间和身处何处。

仿若一瞬回到八年前,回到东吴的六月初,高考完的高三年级空空荡荡,他坐在雨声淅沥的教室里,安安静静给梁东言补上一份情书。

是他先喜欢的、是他先靠近的、也是他先放弃的。

他将自己剖白给梁东言看、对他表白。

但他又羞于直白地告诉梁东言,于是那封信被塞进梁东言厚厚的试卷中,尘封了八年。

那些恍如隔世的情愫和片段,在看到情书信封的那瞬间,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姜阈的所有感知,赶走他近八年的麻木和钝感,让他体会到久违的心绪动荡。

想见他。

想见他。

想见他。

那几天,姜阈死死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就连神经大条的谢梧都发现了异常,谢梧问他最近是不是停药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问他要不要去趟医院。

然后谢梧转头去等自己的拍摄设备送过来,原本约定好的时间是半小时前,但那司机迟迟未到。

“操!被骗了!”谢梧慌张地跑过来:“姜阈,我们的设备可能被拉走了!”

姜阈不解地看过去,问被拉走了是什么意思。

谢梧挠挠头,满脸焦急:“就是没了!我四五个镜头在里面呢!”

姜阈沉默一瞬:“先报警。”

警察说,设备基本找不回来了,谢梧什么信息都没留,找起来基本是大海捞针。

那几个镜头就二三十万了,谢梧不敢再问家里要钱,两人手上也没那么多闲钱。

那天走出警局的时候,姜阈看到警局对面有个品牌手机店门外架着一个梁东言的人形立牌。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某种深不见底的欲望此时像一道细烟,幽幽往上升起,尽管缓慢,但还是弥漫进整个身体。

是为了设备的费用。

只是为了设备的费用。

姜阈不停这么告诉自己,然后他用了两天犹豫,最终发出了那封邮件。

-

海上又起了风,梁东言把外套脱了,给姜阈裹上,他望进姜阈玻璃珠般清澈的眼睛,认真跟他保证:“我不会再弄丢了。”

手绳和你,我都不会再弄丢。

姜阈眨了眨眼,他把目光转向海洋,距离拍摄结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忽然又想触碰海洋,去贴近那种疯狂的自由。

“在想什么?”梁东言问他。

姜阈抿了下唇,欲言又止,没有回答,只问:“拍摄结束之后你有别的工作吗?”

梁东言想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姜阈不信,幽幽看着他。

“只是排练,我在哪都能排练。”梁东言诚实道:“你想去哪吗?我跟你一起去。”

姜阈勾唇,他打量了一下梁东言:“再说吧。”

“别再说啊,姜老师,带我一个行吗?你就当我是人形行李箱,好不好?”

“再说。”姜阈却坚持。

梁东言争取无果,只好勉强点头,两人静静看了会儿海便没再多留,散着步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不少人都在准备再次开机的工作,见到梁东言和姜阈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大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这让姜阈很轻地松了口气,尽管不在乎,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来看去,还是会影响工作状态。

暴风雨像是否极泰来的先兆,剧组后面几天的拍摄顺利极了,主剧情结束后便是感情戏,梁东言在剧组陪了姜阈一个星期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戏份。

第一场戏便是黎晨曦和他在甲板上亲密相拥,而姜阈默默站在不远处,窘迫而自卑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和她天之骄子般的男友。

梁东言梳着背头、穿着那个时代最为时髦的花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解开、胸膛一大片肌肤大方地裸露着,往上看是轮廓凸起的喉结,然后是他那张天生淡漠的脸。

梁东言盘靓条顺地走上甲板的时候不少人都静了一瞬,有好几个跟组的实习生偷偷拿出手机拍,镜头里,梁东言朝甲板一旁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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