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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灯光、氛围、周围人的眼神、为了成为聚会上别人定义里够“酷”的人——接过那支亮着红星的“烟”。
商明宝掀开眼眸,看了伍柏延一会。
是的,廖雨诺怂恿过她,并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拒绝了。廖雨诺确实说:“你别弄得这么紧张,放松而已。”
但商明宝对于证明自己够酷一事没有兴趣,坦然说:“对唔住啊,我就是这么没意思的人。”
“没。”商明宝垂下眼睫:“她不会这么没数。”
又笑了笑:“你不是总跟雨诺玩,怎么,她玩过的你没玩过?”
伍柏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家送上瘾了?”
“礼物没送呢,车上送。”伍柏延的视线从杯口抬起,问:“这两天还好吗?”
商明宝偏过脸,躲过他咄咄逼人的视线:“还可以。”
伍柏延暗含警告地问:“你不会明知道他随便跟你玩玩,你还凑上去吧?商明宝,拿出点你在我面前的高傲。”
商明宝扯了扯嘴角。
她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伍柏延心里兀地慌了一下:“说话。”
“不是你跟雨诺建议的吗,”商明宝瞥过视线,“说我因为钟屏的事太消沉,转移下注意力就好了。你最开始,不是想亲自帮我转移?”她目光沉着明亮,“怎么,你不是随便跟我玩玩?”
伍柏延没料到她看得这么明白,脸上浮现措手不及的愕然。
他确实有点偏离预想的轨道了。
最开始,确实是跟廖雨诺闹着玩,组了那场宴会,放了那场烟花。对于商明宝的爱答不理,他接受良好,因为他身边可以玩的对象太多,犯不着去招惹她这种大小姐。直到那天跟母亲一起用早午餐,伍夫人忽然提起联姻一事,意思是虽然伍家要够上商家尚有难度,但不是不能努努力。况且圣诞后,商檠业和温有宜夫妇会来探望小女儿,这无疑是伍柏延很好的表现机会。
因此在此之前,他必须快速拉近跟商明宝的距离。
伍柏延其实不在乎商明宝跟谁交往,反正都是要分的。对于一个有百分之五十把握站在终点线的男人来说,他要做的只是在终点线等着,并随时修正商明宝前进的跑道而已。
但对象是向斐然,他忽然滋生出了微妙的不爽感。简而言之,他可不想自己未来妻子抱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白月光之恋跟他度过余生。
商明宝看着他脸上的惊愕和不自然,笑了笑:“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先失陪。”
她从沙发上起身离开,那种宽容的笑容如云雾消散。一路穿过衣香鬓影与觥筹交错,她推开阳台门,在城市涌过来的风中点起一支烟。
不想被人撞见,她特意绕过了拐角,在这片露台的边角蹲下,缩着身体躲着风。
抽完烟后,她回到室内,找了一个僻静的屋子,给父亲商檠业打电话。
香港已是上午十点,商檠业的座驾刚准备驶入集团的地下车库。见小女儿来电,他叫停司机,在车库的入口处接了这通电话。
商明宝的语气一改在伍柏延面前的沉着淡定,扬着声,浮着轻快。她跟商檠业说了她目前正在做的事,以及从wendy那里赚到的五万美金。
商檠业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听她每个细节和思考都捋得头头是道,脸上那股纵容宠溺的笑便也慢慢敛了下来:“这么说,爸爸该打给你五百万美元?”
“係啊,”商明宝两手搭在沙发背上:“但是我决定不要。如果爸爸能赞助我雇佣一个视频拍摄和剪辑团队的话,我会给爸爸分红。”
商檠业简直怀疑幻听了。
新鲜,他一向挥金如土的小女儿说要请他入股、给他分红。
“也就是说,我商檠业的掌上明珠,现在在给别人当顾问、跑腿和遛狗?”他搭腿坐着,手指在西装裤包裹的大腿上沉吟着点了点。
“那有什么办法……”商明宝噘了下嘴。
“爸爸可以私下给你钱,你原来一个月一百万,大师说太多,那九十五万总是可以的,减了五万也不少了。”
商明宝:“……”
她这两天头一次真正开心笑起来:“爸爸,你不怕妈妈又给你赶到客卧?”
商檠业手抵唇咳嗽一声,严厉淡漠地说:“没有这种事。”
挂了电话,商檠业依照承诺给她汇了五百万,并留言告诉她,这件事玩玩可以,当作事业的高度,于别人来说配了,于她来说不配。
商明宝总算是知道了在他那里得一句夸奖有多难。也是,小哥哥商陆导演的电影都去柏林拿奖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从“玩物丧志”升级到“勉强可以放手一试”。要知道,商陆的这部商业电影获得的分红过亿……
结束通话后,商明宝回到聚会中,望着那棵顶着发光迪斯科球的圣诞树发呆。
斐然哥哥,圣诞快乐。
你连句圣诞快乐也不发给我了。
灯光刺眼,她觉得眼眶很酸,低下头来。
啪嗒一声,那顶月桂叶冠冕掉了下来,在地上摔得分成两瓣。
商明宝蹲下身,捡起它们,眼前浮现那年夏天的登山途中,向斐然漫不经心给她编发冠的样子。
他是在等她歇脚时顺手编的,站在植物葱茏、青苔蔓生的溪边,折了两条枝叶。商明宝报复他,骗他,“有蛇。”
他“嗯”一声,站在原地眸也不掀。
“你不怕?”商明宝问,“咬你了。”
“假的不用动,真的不动最安全。”他淡淡地说,过了一会,走到她身边,将那顶月桂冠扔到她头顶,套圈似的。
又俯身捡起一只鲜绿色的蛐蛐:“它在催你了。”
那只蛐蛐在商明宝腿上跳了一跳,隐没在了前面的草丛中。
“你看,沿着路上的这些车前草和通泉草,就可以到它的家。”
“斐然哥哥……”商明宝看着他的侧脸。
他转过脸来了,漫应一声。
“你好幼稚。”
向斐然失笑一下,目光和穿透林间的阳光一同抵停在她脸上:“是吗,你走得这么慢,我还以为只有五岁呢。”
说着,提溜住商明宝的登山包,像提溜起一只兔子,无情道:“走了。”
再没登过这么美丽的山,看过这么多姗姗可爱的野草。
她蹲得有点久了,被伍柏延扶起。
“这棵圣诞树有点搞笑。”商明宝笑着说。
她的笑太怪了,伍柏延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过来,我送你回家。”
商明宝没有拒绝,听话地上车。到了别墅门口,他将礼盒塞她怀里:“答应我,回家就拆。”
商明宝答应了他,提着裙子的一角,在积了雪的台阶上留下一步步脚印——她在最后一步时停了,听着屋子里苏菲放的圣诞歌,看着窗户一隅透出来的圣诞树,匆忙惶急地转身。
走得太快,伍柏延的礼盒陷落在院子晶莹蓬松的雪上。
上东区的计程车可真少,她沿着主干道跑了好久,经过一株一株闪闪发光的行道树,单薄高跟鞋里的双脚冻得快掉下来。
终于叫她拦住了一辆计程车。
“去西九十六街。”她报着向斐然公寓门牌号。
到目的地时她冻坏了,大衣下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敲了许久的门,以为门铃坏了。
原来他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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