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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吹得踉跄后退,使他失去平衡。第二阵风似乎伸出了它长长的强健的手指,推开了骤雨的墙,抛开了它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它吹着他的衬衫,吹着他的嘴巴、眼睛、耳朵,似乎想把他活活扼死他不敢丢掉他衣兜里的鸡蛋,只好用一只手护住它们,用另一只手遮着脸,急匆匆地逃进了院子。小鹿正浑身发抖地在等他。它那湿漉漉的尾巴垂下来紧贴着屁股,耳朵也耷拉下来了。它跑向他,想在他身后找一个避难的地方。他绕着屋子奔跑,最后来到后门。那小鹿蹦跳着紧跟在他后面。厨房的门是上了门闩的。风雨来得非常猛烈,使他无法拉开它。他敲着那厚厚的松板。一霎时,他想,在这么喧闹的风雨声中,里面的人一定无法听见,他和小鹿非得在外面淋得像落汤鸡一般不可。但是贝尼却在里面拉开门闩,把门在暴风雨中推开。裘弟和小鹿连忙冲了进去。裘弟站在那儿张开嘴巴喘气。他用手抹去眼睛上的雨水。那小鹿也在眨着眼睛。贝尼说:“现在,瞧,是谁盼来了这样的暴风雨啊?”裘弟说:“要是我每次盼望的事情都来得这么快,我以后再盼望什么事情时,倒要大大留意才好呢!”巴克斯特妈妈说:“马上去换掉你的湿衣服。难道你不能在进屋前把小鹿关起来吗?”“来不及啦,妈。它已淋得透湿,而且也吓得要命呢。”“好吧。只要它不闯祸。现在不要穿那条好裤子。去穿那条像抛出去的渔网那样到处是洞的破裤子吧;横竖在屋子里,还能连在一起不破。”贝尼在裘弟背后说;“他看上去不像一只淋得透湿的周岁小灰鹤吗?只要装上翅膀和尾巴就行了。我的天,一个春季他就没有长大过。”巴克斯特妈妈说:“要是他的雀斑褪掉了,头发平服了,再在骨头上多长些肉,我想他马上会变得很漂亮。”“谢谢上帝,只要稍微变换一下,”贝尼直率地表示同意。“他就会变得像巴克斯特家的男人们一样漂亮了。”她用一种挑战的神情望着他。“也许,就像你们阿尔佛斯家的人一样漂亮了。”他连忙加上一句。“这话就比较有意思了。你的确还是换一种腔调说话比较好。”“即使你和我没有被暴风雨关在一起,我也不愿惹你发怒的,我亲爱的人儿啊。”她跟他一起咯咯地笑了起来。裘弟在他的卧室里无意中听到了这段对话,他也说不上,究竟他们是在取笑他呢,还是他的容貌真的还有变俊的希望。他对小旗说:“无论如何,你总以为我是漂亮的,不是吗?”小旗用头撞着他。他就以为这是它深信无疑的表示。他们俩就缓步回到了厨房。贝尼说:“不错,这就是那要刮上整三天东北风的风暴。它来得很早,但这种提早交换季节的情况,我已碰上过好多次了。”“你怎么知道是三天,爸?”“我不能替它写保票,可是通常九月的第一个风暴总是刮整三天的东北风,然后全国的气候也跟着起变化。我想,全世界的气候也不外乎是这样。我听奥利佛;赫妥说起过,就是远在中国,也有九月的风暴。”巴克斯特妈妈问:“奥利佛这一次为什么不来看我们?赫妥婆婆使我不能忍受,奥利佛我却很喜欢。”“我想,他大概吃够了福列斯特兄弟的苦头,因此这一次不愿意再从这儿路过了。”“他不跟他们争吵,他们也要接他吗?小提琴没有了弓,怎么拉得出调子啊!”“恐怕福列斯特兄弟,至少是雷姆,不论什么时候碰上他都会接他的。非得把那姑娘的纠纷解决了才肯罢休呢。”“竟有这种事!当我做姑娘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干。”“当然是不会的,因为当时爱你的只有我一个啊。”她举起了扫帚,假装要打他。“可是我的甜人儿,”贝尼说。“当时别的男人也都没有我这么漂亮啊。”在那凶猛吹刮的风暴中间,忽然出现了短暂的平静。门外传来一阵可怜的哀吠。贝尼走过去打开门。列泼大概已找到了合适的藏身地方,老裘利亚却站在门外湿淋淋地发抖。也许,虽然它也找到了避难的地方,可是它还渴望比干燥更多的慰藉。贝尼把它放了进来。巴克斯特妈妈说:“这会儿索性让屈列克赛和老凯撒也都进来,就会有许多女的向你求爱了。”贝尼对裘利亚说:“你妒忌小旗了吗?现在你已是一位比小旗年长的巴克斯特家的成员了。只好请你自己烘干自己吧。”老猎狗摇摇它笨重的尾巴,舐着他的手。裘弟心中热乎乎的。因为他爸爸把小旗当做了一家人:“小旗;巴克斯特——”巴克斯特妈妈说:“我实在不明自,你们男人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些不会说话的畜生。你叫一只狗姓你自己的姓,现在又叫这只小鹿也来归宗,索性让他和裘弟同床睡好了。”裘弟说:“我觉得它并不是一只畜生,妈。它就像是另一个孩子。”“好吧,这是你的床。只要它不把跳蚤、虱子、扁虱以及别的东西带到床上去。”裘弟不禁发怒了。“你看,妈。看看它那身光亮的皮外套吧。闻闻它,妈。”“我不要闻它的气味。”“它的气味可真香啊。”“想必是像玫瑰花那么香吧。可是,照我看来,湿皮终究是湿皮。”“不过我现在也喜欢湿皮的气味了。”贝尼说。“记得有一次长途打猎,我没有带外套,天却忽然冷了。当时就在咸水溪的源头那儿。我的老天爷,天真冷。我们打死了一头熊,我把它的皮完好地剥了下来。当晚我就睡在那张熊皮下面,让皮板朝上。夜里下了一阵寒冷的细雨,我把鼻子从熊皮下面伸出来,就闻到了上面湿皮的气味。当时别的伙伴,像南莉;琴蕾脱、贝尔特;哈轴和密尔特;雷尼尔斯,他们都说我臭得要命。可是我把头缩到熊皮下面,却暖和得象一只空心树里的松鼠。那湿熊皮的气味,我觉得比黄茉莉花还香呢!”大雨在屋顶上擂鼓。狂风在屋檐下打唿哨。老裘利亚舒展着身子,卧在小鹿旁边。那暴风雨就像裘弟盼望的那样舒适。他暗暗决定,希望在一两个礼拜之内,最好再碰上一次。贝尼不时地向窗外的黑暗里窥视。“这是连癞蛤蟆都要窒息死去的大雨。”他说。晚餐很丰盛,有扁豆、熏鹿肉馅饼和小布丁。生活中任何事情,只要稍微有一丁点儿什么理由,都会引起巴克斯特妈妈去烹调特别佳肴的劲头。仿佛她的想象力只有借助于面粉和脂油才能表现出来。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指喂了小旗一些布丁,这使裘弟暗暗感激不尽,因此他特别勤奋地帮助她洗净和抹干了晚餐后的盘碟。贝尼因为体力不济,很快就上了床,可是他并没有入睡。卧室里点起一支蜡烛,巴克斯特妈妈拿来了她的针线活。裘弟横躺在床脚。雨咝咝地溅着窗子。他说:“爸,讲一个故事吧。”贝尼说:“我知道的故事统统都给你讲过了。”“不,不会的。你常常会有一个新故事的。”“好吧。我记得唯一没有对你讲过的,呃,这实在不是个故事。我不是告诉过你,关于我初来这儿岛地时的那只狗吗?那狗不是能很机灵地追寻猎物吗?”裘弟顿时蠕动着裹紧了被子。“快讲给我听。”“好吧,裘弟先生,那狗的血统,部分是狐(犭是),一部分是警犬,还有一部分就是普通的狗、它有一对长得使人发愁的耳朵。差不多快拖到地上。它有那么地道的罗圈腿;简直无法在甜薯垄上行走。它有一对能够望得很远的眼睛,但老是注视着别的什么地方。这对注意力分散的眼睛,几乎使我想把这只狗换掉。可是,当我带它打过几次猎以后,就觉得它的行径,和我所看到过的任何其它猎狗不同。它会把野猫或者狐狸的足迹留在小径中间,而自己却在一边卧下来。当它第一、二次这么干时,我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没有猎狗的人。“可是,裘弟先生,我逐渐发觉,原来它非常懂得自己的打猎诀窍。孩子,去把我的烟斗拿来。”这一间断很使人恼火。但裘弟感到非常兴奋。他急急忙忙地拿来了烟斗和烟丝。
“这下子可好了,孩子。你干脆坐在地板上面或者坐在一把椅子上,离开我的床。每逢我讲到‘足迹’或者‘兽迹’,你就在床上乱动,使我以为床上的狭条铺板要断裂了。呃,这就好多了——”“好,裘弟先生,我只得和那只狗一起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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