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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讷见到付瞿的那个夜晚算不得是多美好,换上“鸡飞狗跳”这个词才贴切些。
他们初见在班特耐德,即便盖加得与肯特尔时有冲突也改变不了两国接壤的事实,而处于边界线上的班德奈特间接地成为了全球最大的黑市交易市场。
杜讷惯于游走于无人管辖的地带,舞跃在失控边缘线上的生活方式,代替了日渐乏味的性,成为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主要道具,特别是在繁重工作之后的假日出行,杜讷对它都抱有极大的期待。
但这次不是了,至少现在不是,现在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旅行。在把微型相机塞进口袋前杜讷从没想过,一向稳如老狗、安如磐石的盖加得竟然会发生武装暴动,而风暴中心恰巧就是班德奈特,而碰巧他是一个“偷渡犯”。
班德奈特的时间停留在了上个世纪,狭窄逼仄的通道配上捱三顶四的人群的组合在这座城市里屡见不鲜,特别是入了夜更是无以复加,挤在人群中仿佛是把骨头丢进料理机搅和成了稀泥。
杜讷在只觉得被挤得喘不上气,瞅到一旁有个几乎被黑暗堙灭的小巷,索性一鼓作气挤了过去,万幸他是对的,黑灯瞎火的小巷要是没了外面灯火的侵扰就会将人一齐吞入,和成一滩能被黑夜稀释的烂肉。
还没等吊着的气放下,身后轰然的枪声震得他后背一麻,双耳嗡鸣,几乎是下意识的,双腿不受使唤地迈步向前狂奔,耳中锐鸣未停却将喧嚣全都隔绝在了外面,外漏的肌肤剐蹭在墙壁上磨出血印,可杜讷对此依旧无知无觉,恐惧感奴役着他。
等到心脏的鼓动几乎破膛而出,氧气被挤压殆尽时杜讷才停下脚步。七拐八绕间他早就忘了路,接连几次碰壁后杜讷终于看到了零星的亮光,只是还没待他踏入“安全地区”一股不可忽视的、刺鼻的血腥味儿搅弄着鼻腔。
理智推搡着杜讷向前,可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般,整个人都凝滞在了原地,血腥味离他进了些,空荡无人的环境中衬得脚步声更加可怖,拧成了锐刺一下下夯砸着杜讷的神经,他慢慢扭过头朝向声源,烟头燎出的光点在幽暗中时明时灭。
那人最后停在了明与暗的交界处,烟头被他扔在了地上,火星子还没蹦跶两下就被皮靴碾住,人形在昏暗的环境下隐隐绰绰,只能知道对方很高。
杜讷看不清男人的容貌,他努力搜剿着脑子里的一切词汇,最终憋出的话不过是,“晚上好,要去喝一杯吗?”
他们相隔的距离并不远,杜讷甚至能闻到那人身上缭绕的烟味。
男人好像笑了下,只是发出的音节短促到几乎无法捕捉,“好啊。”
等到他同自己一齐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时,杜讷才发觉叫他男人过于并不贴切,从过往的经验来看那人的年龄或许只在24左右。
青年也没想着掩下身上浓厚的血气,走了几步就停在一辆吉普旁,“上车。”
杜讷比了个手势就利索地跳上了车,他冲青年笑了笑,“走吧。”柔煦的橙黄漫了一身,毫不悭吝的笑容却让青年绷紧了唇,他只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己漂亮的尾巴。
燥热的夏风撩拨起杜讷微长的发尾,滚着太阳的余温扑打在脸上,一种荒诞的虚幻感轻拢起杜讷的思绪,轻微的头痛却散漫开,和风细雨的侵入在啤酒下肚那刻才消失殆尽。
生啤的口感确实不是熟啤能够比的,杜讷本来并不打算点肉食,只是冰凉的啤酒下肚加上店中无法忽视的烤肉味,一套组合拳下来叫他难以抵挡。
杜讷清清嗓子刚准备开腔就被青年打断,“吃什么?”
“啊?”
“你对老板讲英语有被他赶出去的风险,”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所以我帮你点。”
“就要烤肉。”
餐吧的出餐速度很快,表皮煎出了焦色油脂溢在嫩红的切面上,腾着热气的烤肉与酸奶油酱算得上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吃几口杜讷就停了下来,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是中国人吧?”
青年只是点了点头,以缄默应对杜讷的问题。
“哪个地方的呀?”
杜讷笑得两眼弯弯,眼尾勾出的弧线都是上翘的,先前潦草的一眼看得并不真切,直到这时才能看清眼下浅淡的卧蚕。
青年像是被他的笑容烫到了,迅速撇过头后又欲盖弥彰地举起啤酒杯,一声不吭地喝着酒。
这副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手足无措,而杜讷更是轻笑了下不再问他。
鲜美的食物填满了冗长的时间,杜讷习惯性地掏出兜里的药,和着酒就要吞下去,手腕被一把攫住。
“什么药?”
“阿司匹林。杜讷没想着解释,可在对上青年的瞬间他又说道:“我偏头痛。”
“不能吃。”
强横的语气让杜讷发笑,“弟弟,这个搭配我吃了得有好几年了,也没见得出什么事。”
青年的态度却很坚决,他不再给杜讷说话的机会机不旋踵地结了账,拉着他向外走。不知道是因为头痛还是重新泛起的畏怯,杜讷没有反抗,顺从地上了车不吵也不闹,夜景划过他的侧脸,等到车轮刹下了旋动,硬冷的海风杂着咸涩泡发着杜讷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好像突然变得倦怠。
青年的惯用的以沉默应之的伎俩不再奏效,杜讷换了位置坐到副驾驶上,手指用力捏上青年的下颌,强迫着他面向自己。
对方没有反抗,可在对上目光后慌乱的闪避了过去,杜讷软了声音,“可是我难受。”
“……”
“怎么办呀?”
“……”
“帮帮我好不好?”手上卸了几分力气。
青年本想以冷硬的态度一以贯之,但骤然贴近的暖热叫他不得忽视,随之而至的是杜讷身上冷冽的柏木味,香水味把他裹围了进去,柔软的唇轻擦过面颊,而后虚虚落在了自己的唇上,青年霎时僵直了身,耳根也像是被夏日灼伤了般,烫得无法忽视。
蜻蜓点水又浅尝辄止,一触即分后杜讷与他稍稍拉开了距离,微弱的光亮与大片的黑暗将杜讷晕到了虚实之间,“可以吗?”
他小声地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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